大哥坚持得最久的,是去北京各大公园转。按他的说法,人老了,终于学会了坐公交车,专门办了一卡通,清晨八点出发,逛到晚上六点准时回家。有一阵,电话也少了,李晓音又不放心了,去找大哥,大哥正在练毛笔字,地上摊着纸,桌上放着纸。他大冬天穿着短袖,满头大汗,歪着头问:“怎么样? ”像急于等待老师赞扬的学生。
李晓音也不懂书法,顺嘴说:“洒脱奔放,颇有将军的风采。”
大哥满意地点着头说:“真是行家。你念念,我写的什么? ”
二十个字,李晓音就有三个不认识。大哥说:“算了算了,你还是坐着喝茶吧。”
“不怪我,怪你写得太草了嘛。”
“这是米芾体,你真不懂。算了,不难为你了。”
书房、客厅全是字帖,李晓音细细一翻,乖乖,名字好吓人,书桌上放着米芾行书《多景楼诗册》、黄庭坚草书《杜甫诗三首》、文徵明草书《湖光披素练诗卷》,枕边放着《兰亭序》《圣教序》。家里随处有字帖,不一而足。李晓音看着大哥站在那儿,举着毛笔,一笔千钧,字字沉着有力。也就一笑了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