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博蒂斯以前是个校长,现在退休在家。他有幸住在一楼,就在老城区那儿靠近教堂的地方。当然了,他是个单身汉,你不敢想象那样的一个人要是结了婚会是什么样:跟书和烟斗住在一起,楼上还住着个女人。他是个博学的家伙,懂希腊语、拉丁文和诗歌这类东西。我觉得如果当地的左翼读书俱乐部代表的是进步,那么老博蒂斯代表的就是文化。不过,这两样东西在西布莱奇利都没什么用。
他把我推进火炉旁那把古老的皮扶手椅中,递给我一杯威士忌苏打水。他的客厅总是烟雾缭绕,我从未看清过。屋顶熏成了黑的。房间很小,除了门、窗户和炉子周围的一点儿空间,墙壁上堆满了书,从地上一直堆到屋顶。壁炉上的那些东西不说你也能猜到,一排欧石楠根制成的烟斗,都是肮脏无比的,几枚希腊银币,一个刻着老博蒂斯执教大学校徽的盛烟丝的罐子,一盏用陶土烧制的小台灯,他曾跟我说,这东西是他从西西里的某座山中挖来的。壁炉上面的墙上是一些希腊雕塑的照片。中间有一张大的,是一位长着翅膀的无头女士,那架势像是在追赶一辆公共汽车。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,啥都不懂的我问老博蒂斯为什么不给它加上脑袋,当时他那震惊的样子现在我仍然记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