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是我心神宁静得如死去一样的时候,芦塘里忽然飞出一对白鸽,落到一棵松树上,我用哀怜的声音告诉它们,告诉它们不要轻易泄露了我这悲哀,给我的母亲和一切爱我、怜我、同情我的朋友们。
我遍体感到寒冷僵硬,有点抖颤了!那边道上走过了一个银须飘拂、道貌巍然的老和尚,一手执着伞,一手执着念珠,慢慢地到这边来。我心里忽然一酸,因为这和尚有几分像我故乡七十岁的老父。他已惊破我的沉寂,我知此地不可再久留,我用手指在雪罩了的石桌上写了“我来了”三个字,我向墓再凝视一度,遂决然地离开这里。
归途上,我来时的足痕已被雪遮住。我空虚的心里,忽然想起天辛在病榻上念茵梦湖:
“死时候呵!死时候,我只合独葬荒丘!”
墓畔哀歌
一
我由冬的残梦里惊醒,春正吻着我的睡靥低吟!晨曦照上了窗纱,望见往日令我醺醉的朝霞,我想让丹彩的云流,再认认我当年的颜色。
披上那件绣着蛱蝶的衣裳,姗姗地走到尘网封锁的妆台旁。呵!明镜里照见我憔悴的枯颜,像一朵颤动在风雨中苍白凋零的梨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