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竟敢问到阿纳托利是不是离开巴黎很久了,他喜不喜欢这个城市。阿纳托利很乐意地回答这个法国女人提出的问题,他面带微笑地打量着她,和她谈论有关她祖国的情形。阿纳托利看见漂亮的布里恩小姐之后,心中断定,童山这个地方是不会令人感到寂寞的。“长得很不错!”他一面想道,一面望着她,“这个女伴长得很不错。我希望在她嫁给我时,也把她带到身边,”他想了想,“长得很不错,很不错。”
老公爵在书房里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,皱起眉头,周密地考虑他要怎样对付。这些客人的到来使他恼怒了。“瓦西里公爵和他的爱子与我何干?瓦西里公爵是个胸无点墨的吹牛家,儿子,得了,未必能成才。”他暗自唠叨地说。惹他生气的是,这些客人的到来在他心灵中掀起一个悬而未决的经常搁置的问题,即是老公爵一贯自我欺骗的那个问题。这个问题就在于,他是否有决心在某个时候和公爵小姐玛丽娅断绝来往,让她出阁。公爵从来下不了决心向自己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个问题,因为他事先知道,他会公平合理地回答这个问题,而公平合理的做法和他的感情相抵触,尤其是和他谋生的才能相抵触。虽然他似乎不太珍惜公爵小姐玛丽娅,但是没有她,生活对尼古拉·安德列耶维奇公爵来说是不可思议的。“她为什么要嫁人呢?”他想,“想必是个不幸的女人。你看,丽莎嫁给安德烈(眼下似乎很难找到更好的丈夫),她满意她自己的命运吗?谁会出于爱慕而娶她为妻呢?她长得难看,又笨拙。有人准会为了关系和财富而娶她为妻的。难道就不能继续过处女生活吗?那更幸福哇!”尼古拉·安德列耶维奇公爵一面穿衣服,一面这么想。可是那个束之高阁的问题却要求立刻加以解决。瓦西里公爵把他的儿子带来了,很明显是有求婚的打算,也许就是今天或明天要求率直的回答。名望和社会地位还不错。“好吧,我就不反对,”老公爵喃喃自语,“但愿他配得上她。我们要看的正是这一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