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凡欧洲人性情是直爽不过,又多好胜,最恨人家疑心他作伪,总要明白了方肯歇手,别的都顾不得了。毕叶被雯青这一激,也不问那位姑娘是谁,就冒冒失失的施起他的法术来。他的法术又是百发百中,顿时见那姑娘脸上呆一呆,就袅袅婷婷的走到东边桌子上,伸出纤纤玉手,端着那盆冰梨雪藕,款步而来,端端正正的放在雯青坐的那张桌上,含笑斜睇,嫣然倾城。雯青这一乐非同小可,比着那金殿传胪、高唱谁某的时候,还加十倍!那里知道这边施术的毕叶,这一惊也不寻常,却比那死刑宣告牵上刑台的当儿仿佛一般,连忙摘了帽子,向满船的人致敬,先说西话,又说中国话,叮嘱大家等姑娘醒来,切不可告诉此事。大家答应了。那时船主质克,因听见喧闹的声音,也来舱查看,毕叶也给他说了。质克微笑应诺,毕叶方放了心,慢慢请那位姑娘自回房中去,把法术解了。
雯青诸人看见毕叶慌张情形,倒弄得莫名其妙,问他何故。毕叶吞吞吐吐道:“这位姑娘是敝国有名的人物,学问极好,通十几国的语言学,实在是不敢渎犯。”次芳道:“毕叶先生知道他的名姓吗?”毕叶道:“记得叫夏雅丽。”雯青道:“他能说中国话么?”毕叶道:“听说能作中国诗文,不但说话哩!”雯青听了,大觉大喜。原来雯青自见了这姑娘的风度,实在羡慕,不过没法亲近。今听见会说中国话,这是绝好的引线了,当时就对毕叶道:“兄弟有句不知进退的话,只是不敢冒昧。”毕叶道:“金大人不用客气,有话请讲!”雯青道:“就是敝眷,向来愿学西文,只是没有女师傅,总觉不便。现据先生说,那贵国夏姑娘精通语言学,还会中文,没有再巧的好机会了。现在舟中没事,正好请教。先生既然跟夏姑娘同国,不晓得肯替兄弟介绍介绍么?”毕叶想一想道:“这事既蒙委托,那有不尽力的道理!不过这姑娘的脾气古怪,只好待小可探探口气,明日再行奉复吧!”当时,次芳及黄、塔两翻译又替雯青帮腔了几句,毕叶方肯着实答应,于是大家都散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