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导、庾亮、谢安诸人先后执掌朝政。他们的谈玄说理,势必使玄风畅炽,《世说新语》中记载了一个故事,颇能说明问题:
司空顾和与时贤共清言,张玄之、顾敷是中外孙,年并七岁,在床边戏。于时闻语,神情如不相属。瞑于灯下,二儿共叙客主之言,都无遗失。顾公越席而提其耳曰:“不意衰宗,复生此宝。”[21]
顾和为江东士族,说明谈玄已非中原南渡士人之专有:七岁儿童竟能一句不漏地背出客主谈玄之言,若非平时耳濡目染,熟悉玄谈用语,岂能如此容易记住;顾和听到后夸奖不已,说明世人对谈玄说理的崇拜,于此可见东晋玄风盛炽之一斑。
在大族凌驾于皇权的东晋社会,上层社会的人物皆重谈玄,又使得玄学与政治密切相连,玄学思想深深地烙痕于东晋的政治生活,这亦成为东晋玄学之一大显著特点,名教皆自然在东晋得到了现实的证明。王导为政清静宽和,实行“网漏吞舟”“愦而不察”的宽松政治,思想根源乃出自老庄无为之治、简易之教的政治理想。谢安为政务求清静,成功地运用玄理指导政治,提出操切之政未必有益,认为误国不是清谈所致,而是由于清谈者不务实。他们往往礼玄双修,一方面从玄学中吸取治国思想,以冷静客观的政治远见,强调为政宽恕,无为而治,稳定了东晋的政治格局和社会秩序。另一方面,虽也常常周旋于名士之间,谈玄说理,却并不妨碍政务,更没有那种放诞不羁之举,而讲究务实之举。如庾亮谈玄不让他人,但在处理公务时却风格峻整,动由礼节;谢安欣赏清谈,却对其弟谢万肩负军事重任而以吟啸自高的行迹极为不满。名教与自然、山林与庙堂的关系在他们那里得到了有机的结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