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上古宗教含藏一套饶有机体主义精神之宇宙观,不以现实人生之此界与超绝神力之彼界为两者悬隔,如希伯来或基督教所云。此外,人生界与客观自然亦了无间隔,盖人与自然同为一大神圣宏力所弥贯,故为二者所同具。神、人、自然三者合一,形成不可分割之有机整体,虽有威权、尊严、实在、价值等程度之别,而毕竟一以贯之。……上帝或天乃是既超越且内在者,而非超绝。……神力既遍在万有,则自然界之诸形形色色,万般风貌,乃得以保合,而人生之重重境界,乃得以提升。上帝为本初神圣,自然与人乃后得神圣,参与上帝神性而反映之……
……据儒家看来,祭礼之微言大义,胥在乎是:“反古复始以厚其本,不忘其所由生也。”是之谓“返本复始说”。是故种种祭礼在精神上之象征意义皆蕴有“升中于天”之效。
归摄天地—神—人于“皇极”的“大中”之道,与奥罗频多在《薄伽梵歌论》里所说的透过“牺牲之三联”以自我奉献爱敬于“无上者”“大全者”的宇宙秘钥何其相似!并且,方东美先生还认为,“皇极”“大中”之深微奥义隐藏在一套“洪荒上古时代之本体论诸原理之缩写符号”里,而这套“象征意符”,也存在于很多上古文化之中,其中包括苏末儿之经文与“印度之天上模范之城与《韦陀诗》”。方东美先生的弟子孙智桑先生更进一解,将“万有在神论”译为“万有通神论”,取“格于上下”之“格”之祭告而感通意解释“通”字,强调神与万有之旁通交感,其意尤为显豁。《薄伽梵歌》倡至上瑜伽道,瑜伽者,相应也,感通也。而奥氏之“牺牲”,也是从祭祀延伸而来的。[339]